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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原创)心狱之镣响惊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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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11-7 20:33:17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一、梦断何处,枷锁伶仃,佳人泪满衫


四周灰蒙蒙的,紫色的雾气飘荡缭绕在身畔,静谧的空气里只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声,这是什么地方?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狰狞的兽头,张着黑洞洞的大口,那些无形的雾气一下子凝聚成怪异的手掌,纷纷抓住我的头发和裙衫,直往黑洞里拖。我拼命挣扎着,摆脱了它们,挽起裙子奔跑着,身后传来可怕的吼叫声,可是两条腿软绵绵的,一点儿也跑不动,我又急又气,匆忙中脚踩在裙幅上,忽地摔倒了,身子向着无底的虚空陷落下去,裙袂和衣带变成了绳索镣铐,缠着我的手脚,勒住我的喉咙,啊……


在急促的喘息声中,我忽地睁开了双眼,四周黑乎乎的,什么也看不见。一股酸痛从身下传来,迅速扩散到全身每一寸肌肤。我想动弹一下麻木不堪的肢体,可是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固定在一起,腿脚也沉甸甸的抬不起来。我使劲摇摇头,头昏沉沉的,耳边嗡嗡一片,过了好一会儿,酸涩的眼睛才适应了黑暗,在视野里浮现出暗淡的轮廓。四下里都是纵横的石墙,对面石壁上嵌着一排粗大的栅栏,组成一方封闭的陌生空间。


这是怎么回事?我一边茫然思索着,一边挣扎着想坐起来,身体十分别扭。一块长方形的木板卡在脖子上,遮住了我的视线。这木板是两片拼起来的,刚好把我的脑袋夹在中间;四角上还包着灰色的三角铁皮,钉着铁钉。这是什么东西?我还从来没有见过,不,不,我见过的,就在不久前,我想起来了,这就是监牢里囚禁犯人的木枷!


颈前的枷板上还贴着两张交叉的白纸条,上面隐约写着什么。我凝神望去,费力的辨认着,那上面写的是——“大宋癸未年玖月、颖州缥缈县衙封”,一个个的黑字像一支支锋利的箭镞,刺在我淌血的心上。往事从痛苦里边一点点浮现出来,终于拼成了一幅残破的记忆。


我想起来了……


“兹有女犯林氏壹名,系颖州缥缈县香魂村人氏,家世富足。该犯年方及笈,容貌殊丽,本当恪守妇道,深居闺闱;然性卑命*,藐视三从四德,不服管束,以邪异妖术蛊惑人心,媚艳姿色淫乱世风,实属大逆不道,今拘收于浊州府衙狱……”


我,就是上面提到的“女犯林氏”。这里,就是浊州府衙的大牢。


小女子虽出身于乱世乡间,寻常人家,但出落的如花似玉,又值如花妙龄,本当住的是香闺深闱,穿的是纱衣绣裙,平日里只需梳妆打扮,待字闺中,整日价碧纱窗下女红小绣,后花园里嬉笑戏玩。奈何身为一弱小女子,当真是身轻命*,身不由己。可怜红颜命薄,竟以娇容获罪,到头来落得个披枷带锁、身陷淖泥,眼见着清白也难保全!


沦落到这步天地,叫我怎能不感叹身世的凄惨,命运的无常!


什么叫“蛊惑人心、淫乱世风”?我不过是“天生丽质难自弃”,不甘与世同浊,难道这也是什么不可饶赦的罪孽?他们就这样卑鄙的诬陷我,把我抓来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,这么重的木枷,这么粗的锁链,就算是个强壮的男人也受不了,何况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?


可怜我天性好洁净,见不得半点脏乱。现在竟被关在这么龌龊肮脏的地牢里,睡在湿乎乎的乱草上。这里四壁阴冷潮湿,到处坑洼不平,淤积着溢出的污水;整天没有阳光透进来,只有一盏昏黄摇曳的油灯照着巴掌大的一片地方。他们剥去了宽松柔软的绸缎衣裳,给我套上一件暗红的粗布罪衣罪裙,胸前还印着碗口大的一个“犯”字,分外刺眼。水红的长绉裙从脚边垂下来,浸泡在污浊的水洼里,贴身的贽衣和衬裙也沾满了血迹和污渍,散发出一阵阵腥臭难闻的气味。没有香床紫帐,绣裙罗衫,只有蚊虫在细嫩的肌肤上叮咬,坚硬的石块硌着我的腰腿。疼痛、孤独和恐惧抓住我的肉体、淹没了怯弱的心灵,我的身心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反差,几乎要崩溃了。


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呆坐在角落里,思前想后,眼泪汪汪。身心的伤痛让我辗转反侧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,无聊地胡思乱想着,竟然昏昏沉沉地倚着牢墙睡了过去。我多么希望“醒来还复梦中身”,一觉醒来,我不会是镣铐加身、横卧槛中,然而木枷老是硌着脖颈,把我从梦中惊醒;镣铐不时发出稀稀碎碎的声响,无情地提醒我现在的处境。


这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……


在半睡半醒的煎熬中,一阵“叮叮当当”的响声把我惊醒,牢房里似乎亮了一些。我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肥胖的狱卒拎着个黑糊糊的大木桶,一边用勺子在栅栏上挨个敲着,一边口齿不清的嘟囔着什么。我呆了好久,肚子才和脑袋一起反应过来,她喊的是“开饭啦,开饭啦……”


我挣扎着坐起来,浑身悉哩哗啦一阵乱响,颈部一阵剧痛,险些摔倒,我这才看清脖子上还锁着一根丈多长的铁链子,铁链的一头栓在石壁的一个铁环上。我忍着疼痛的折磨,一点点的朝栅栏爬过去。颈上的木枷有三尺多长,两尺多宽,用两根穿木钉在一起,沉甸甸的好象一张方桌。双手被夹在一尺长、半尺宽、一分厚的木枷里;木枷下面还锁着一道手铐,时常发出哗楞哗楞的响声。连在手铐和脚镣之间的铁链长不足三尺,只有弓着腰,翘着屁股才能勉强站起来,而两脚间的铁链只有一尺来长,根本迈不开双脚,更不用说走路了。


我只能跪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挪动双膝,拖着镣铐枷锁从肮脏的泥水里爬过去,一直爬到栅栏前面,然后挺起上身,用手扶着木柱,把木枷的一端搭在石壁上。那个狱卒看了我一眼,把一个破瓷碗放在我的枷板上,从木桶里舀了一勺灰糊糊的汤水倒在碗里,然后走开了。


一股焦糊夹着馊味刺激着我的鼻子,一直钻到空荡荡的胃里。惹的我腹部一阵痉挛,忍不住干呕起来。我咬咬牙,勉强伸出手来,把那碗东西从栏缝里推了出去,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耳边传来了狱卒的叱骂声。


我闭着双眼,柔弱无力的靠在栅栏下边,外边似乎热闹起来了,开关牢门声,镣铐叮当声,女犯们的呻吟哀叫声,狱卒的呵斥声此起彼伏。我打起精神,想起来活动一下麻木不堪的肢体,可是稍微一挪动身子,身上的刑具就摩擦着我的肌肤,钳制着我的肢体,弄的我喘不过气来。每一个细微的动作,都要耗费浑身的力气,忍受持续的疼痛折磨。


这间牢房全部用条石砌成,长不足两丈,宽不过一丈多,再加上小半个埋在地下,显得十分狭小窒闷;牢里除了一卷破席、半片木桶,就什么也没有了。我轻轻叹了一口气,选了一块略微平整一些、不那么潮湿肮脏的角落,把眼前够得着的乱草扒拉到一起垫在身子下,稍稍调整了一下扛着木枷的姿势,便靠着牢墙坐了下来。


我看不见木枷下面的手铐,但感觉到手腕上的铐环箍得非常紧,深深地嵌进了肌肉里,动一动就钻心的疼;套在脚踝上的脚镣倒是不紧,但铸铁的镣环又宽又粗,缺口上还锁着一把生锈的大铜锁;每一个链环都有拇指粗细,被磨蚀得黑黝黝的,我估计它起码有二十多斤重。挨着铁箍的皮肤已经被毛刺和棱角磨破了,不停地淌着血水。


我不知道还要在这监牢里呆多久,也不知道身上这些刑具还要戴到什么时候。从前我虽然说不上是锦衣玉食,弱不禁风,但也是娇生惯养,受人百般呵护,依我这怯弱的身子,能经受得了这种非人的牢狱生活,能熬得过这无尽的残酷折磨吗?我轻轻揉搓着手腕,流泪叹息着,从裙上用力撕下一条衬布,塞进镣环和脚踝之间的缝隙,一点点缠绕在镣环上。


他们把我捉来囚禁在这里,要怎样处罚我?命运完全不掌握在自己手中,我无法想象明天会发生什么。是严刑拷打,游街示众?还是百般凌辱,然后开刀问斩?一想到传说中女犯人遭受的种种残酷刑罚,仿佛看到沾血的刑架,皮鞭和夹棍,以及说不出名字的种种恐怖的刑具。我禁不住浑身发抖,却又在恐惧的战栗中体味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感。


三、蹒跚不知去处


不知在害怕中挨过了多少时光,突然,栅栏后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束灯火,传来杂乱的脚步声。灯火在我的栅栏外晃动,牢门上的链条铮然垂落,牢门在刺耳的吱吱咯咯声中打开了,两个狱卒跳了进来。我的心剧烈悖动起来,心惊胆战地抬起头,耳边听到一声粗暴的吆喝,“人犯林氏,出来!”


两只大手不耐烦地抓住胳膊,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。从女牢里出来,然后从一道狭长的走廊里一直走上去。我是在昏迷中被送到这里来的,所以除了住的地牢,别的地方什么样完全不知道。走廊的两边是一座接一座的栅栏,每一座栅栏后面都游动着几个诡秘的人影,唏哩哗啷的脚镣声在阴森森的走廊里回响着。耳边阴风惨惨,哀号阵阵,真好比人间地狱。


我踉踉跄跄地走着,吃力地挪动着戴脚镣的双腿,冰凉坚硬的铁圈磨着脚踝的伤口,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。他们要干什么?是要过堂提审我吗,还是要把我带到刑房里严刑拷打?


四、威语轻拶严相逼


到走廊口的时候,有个狱卒把一个黑布袋子罩在我头上,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。出了走廊一转,也不知走了多远又一转,费力地跨过一道高门坎,便停了下来,四周鸦雀无声。有人摘去了头上的黑布,一时间阳光耀眼夺目,刺得我睁不开眼睛。


仓皇间,耳听得惊堂木一响,两旁齐声喊起堂威,身后的衙役一抖锁链子,大喝一声道:“跪下!”


原来已经到了大堂上。到了这一步,我知道倔强也没什么好处,双膝一弯,“哗啦”一声跪倒在大堂正中。


身后衙役向上叩道:“女犯林氏押到。”


我跪在地上,偷眼往四周一瞅,正堂台阶上摆着一张红漆公案,上面堆着些案卷状纸签筒之类,后面端坐一个红袍纱帽、一屡山羊胡子的枯瘦官员,背后立彩绘大屏风;两旁分列着黑衣红帽的衙役,都板着脸,双手拄着大棍子。


从那堂上坐的大人眼中望去,却见堂下跪了个一身大刑的姣姣少女。女犯披散着长发,面颊苍白,双目红肿,虽说未曾用过刑,可几副重刑具也把一身细皮嫩肉给磨肿擦破了。尽管如此,却也看得出是个绝色女子,生的削肩细腰,娥眉杏眼,乌眸顾盼灵动,掩不住的明媚婉约,楚楚可怜。


心下忐忑之间,那大人一拍惊堂木,好象唱戏似的,扬声喝道:“女犯林氏,看你年岁轻轻,一介女流,怎经的住官法严刑;如今铁证如山,罪责难逃,本府劝你还是从实招了吧!”


以前我深居绣闺,即使偶尔见外人,也是众星捧月,神采飞扬的;如今却是披枷带锁、被人押着跪在一帮凶神恶刹的男人脚下,如何见过这种阵势,不由得苦笑一声,说道:“我,我,大人你要我招些什么?”


那大人冷笑道:“好个刁蛮无礼的*婢,我念你年幼无知,才好言相劝,却这般不知好歹……来呀,给我大刑侍候!”


衙役们一拥而上,七手八脚,顿时把手脚牢牢捉住,我只觉小腿上一阵疼痛,一头秀发被揪住狠命一拉,不由扑倒在地。想不到残酷的刑法这么快就要落到我身上,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心中又惊恐又悲愤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那大人只管叫衙役“上拶子”,立马就有一付硬木拶子套上了纤纤十指。


拶子是专为审讯女犯时用的夹手指的刑具,也叫“拶指”。我眼前的这付“拶子”,是用五根比筷子略粗的竹棍穿上两条略细的牛筋制成,用刑的时候,令女犯双手并拢,把十个手指头伸进竹棍的夹缝中,两边绳子用力一拉,竹棍便收紧压迫手指。有分教:“拶子本是五根柴,能工巧匠造起来,虽说它不是杀人的剑,拶得我十指连心痛难挨。”


衙役发一声喊,将绳子用力一收,硬竹棒便夹紧了手指。那拶子坚如铁石,手指哪能顶得过,十指连心,顿时痛得我面色苍白,手脚乱扭。衙役又用力一收,这一痛更是锥心刺骨,立时是面无人色,痛出了一身冷汗,浑身一个劲儿哆嗦,眼前堪堪一黑,竟疼昏了过去。那些差人都是熟手,见此不慌不忙,将拶子一松。悠悠醒来,只觉十指如裂,剧痛难忍。那衙役们心肠多么歹毒,见拶到快痛昏过去时就略松一松,不等我缓过气来,便又收紧。这样连拶数次,直整得我一颗心儿忽悠悠乱颤,死去活来。想我从前在家娇养不说,便是后来漂泊在外,也何曾受过这般苦楚。挨不到一时半刻,就忍不住大声哀叫出来。


受刑时我是跪在地上,膝弯处被脚踩住,双手被钳夹着,头发被从后面揪住,丝毫动弹不得。每次收紧拶子,就算是痛到极点也只能拼命扭动上身,却减轻不了半分痛苦。片刻之间,巳是汗湿裙衫,瘫软在地。不但满脸是汗水淋漓,连身上的衣衫也从里往外湿透了,湿漉漉的紧贴着腰身,把高耸的乳峰,凸凹起伏的曲线都勾勒出来,让那帮禽兽般的衙役尽收眼底,真是狼狈不堪。


昏昏沉沉之间,觉得手上的拶子松开了,这才转醒过来。一个衙役揪住头发,扳起我的头来,问了我一句好象是“招不招?”,我已经奄奄一息,口中只是吁吁娇喘不止,哪还开得了口。


六、骤雨苦刑,摧得娇体芳心残


停了一会儿,耳听的堂上一声大喝“夹棍伺候!”,不由的魂飞魄散,、只听“当啷”一响,一付绕着粗绳索的黑漆木夹棍己摔在面前。两旁立时扑过来数名衙役,将三根锄把粗细的硬木棍套上了我的小腿脚踝。


那狠心的大人手拍惊堂木道:“上刑!”


两边衙役一声大喊,将绳索使劲绞动,只听得木夹棍上咯吱吱响动,三根硬木猛地将腿骨狠命一夹。这一下只疼得我心胆俱裂,浑身扑簌簌一阵颤抖,瘫软的上身陡地直直挺起。刚才拶指时的剧痛已到了身心忍受的极限,但怎么能与这夹棍刑的撕心裂肺相比!我从心底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,心口一股火腾的窜上来,眼前金星乱冒,两耳轰鸣,立时不醒人事。颤抖的娇躯斗然一松,不由自住向后倒下去。


早有衙役抢步上前,一把揪住我的头发,将上半身拎了起来,一碗冷水劈头泼了下去。我被冷水一激,只觉得脸上胸前冰凉一片,不由得打了个冷战,悠悠醒来,立时感到十指和胫骨处剧痛难忍,心头酸痛无比,泪水扑簌簌的滚落下来。


不管堂上怎么连声催问,我只是放声大哭。那大人咆哮大怒,公案拍的山响,大叫“拉下去,把这*人拉下去……”


我以为审讯完了要押回牢房,虽然手指和小腿上疼的厉害,但想到娇怯的我居然熬过了过堂这一关,不禁松了一口气。虽知他们下了大堂并没有往监狱那边走,而是七拐八拐,把我拖到了堂后的一间石室。


推门进去,里面光线很暗,弥漫着刺鼻的霉臭和血腥味,中间摆着一盆烧得通红的炭火,靠墙树着一条血迹斑斑的长凳,横木两端缠着几条铁链绳索,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皮鞭、铁夹、方枷和一些奇形怪状的刑具,几根黝黑的铁钩和链子从屋梁上垂下来。火盆放射出来的红光,照着那一堆横七竖八的东西,叫人不寒而栗。


看到四周的这一切,我的脸变得煞白,只觉头晕目眩,从心底望外透着凉气,浑身一阵阵发冷,衣衫也簌簌的抖动起来。不知有多少不幸的女子曾在这石室里惨遭毒刑,而自己被押到这里,也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!不,不,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,突然转身疯狂的向门口冲去,可是一个大汉伸手轻轻一推,我就像根稻草一样摔倒在地。


两个狱卒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把我拖起来放在长凳上,麻利地解开了身上的枷锁。我的身子一触到那木凳,顿时感到全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,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。似乎所有那些奇形怪状的刑具全动起来,爬到我身上,咬的咬、掐的掐。狱卒把脖颈用锁链锁在木桩上,用横木上的铁链捆住胳膊,双手用绳子吊起来,双腿也被分开呈大字形,捆住脚踝拴在两边的柱子上。我就这样仰面捆在长凳上,长发披散,衣裙破碎,四肢一动也不能动弹,只能任由他们摆布折磨。


我紧闭着双眼,很奇怪,在大堂上时我还惶然不知所措,等到被绑在这刑架上的时候,心情却异常的镇定下来,到了这一步已无处可逃,只有以这娇弱的躯体、并不那么坚强的心,去承受那无法想象的残酷的蹂躏。可是我一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弱女子啊,为什么偏要让我去承受这一切?不争气的泪水就不停地从眼角涌出来。


接下来的时光一直是在持续的煎熬和间断的昏迷中度过的,直到后来我都一直无法确切的用语言描述出来。皮鞭像黑色的闪电一样挥舞,撕碎的衣片随着点点血泪飞扬,翻来覆去的昏迷,然后被弄醒,再昏迷,……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接触过了各种花样的刑具,柔韧的皮鞭,锐利的钢针,冰凉的冷水,滚烫的烙铁……,每一寸肌肤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刺激,夹,拧,戳,勒……,我的喉咙里发出各种凄惨的声音,先是尖利的,后来是嘶哑的,最后是低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呻吟。肉体在刑具下抽搐蠕动,时空在噙泪的眸子里扭曲模糊,肉体上的痛楚仿佛汹涌的波涛,一浪接着一浪,击碎了脆弱的意识,把我的心淹没在深渊里。


七、牢槛暗暗锁娇娘,身心憔悴梦回殇


当意识又一次从痛楚中浮起来时,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地牢里,我知道那一段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。伴随着意识醒来的,还有肉体上的感觉。虽然没有了审讯和酷刑,但那次刑讯造成的创痛却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折磨着我。瘦弱的肢体上到处是难以愈合的伤口,破碎的衣衫下布满了青紫的淤痕。被夹棍夹过的小腿胫骨不知是不是裂了,疼的根本不能动弹。尤其是胸口被烙铁烫过的肌肤已经红肿溃烂,不停地流着脓水,轻轻一碰就火辣辣的疼。


虽然我已经被折磨的遍体鳞伤,但那些讨厌而累赘的刑具却一件也没有撤掉,日夜碾磨着伤口,使人痛楚万分。起初的日子里,我一直昏昏沉沉的躺着,脸烧的滚烫,手脚冰凉,没有水,没有伤药,也没有人管,狱卒只是在每天清晨过来,隔着栅栏看一看人犯是否还活着。短暂的清醒时,我害怕的发抖,我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姑娘,还有许多青春美妙的年华,我害怕在这个孤独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死去,然后被人遗忘;我为从前自己的放纵虚度年华而后悔。后来,我苏醒了,再没有昏迷过去。


对受了大刑的肢体来说,镣铐和枷锁就是一种煎熬。被拶过的手指肿胀得什么也碰不得,每天的牢饭很少,我只能伸长脖子像小动物一样舔食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。蚊虫一天天稀少,地牢的石壁也渐渐凉了,可没有人给我被褥,裙衫已经在刑讯中被撕扯得破烂不堪,遮不住赤裸的肌肤,完整些的也脏得不成样子。我整天神情恍惚,蜷伏在角落里,娇躯在煎熬中一天天消瘦下去,却是“素手纤纤怎堪铐,蛮腰瘦瘦不胜枷”了。


牢狱里的日子是难熬的。除了狱卒毫无来由的呵斥,再没有人对你说话,我认为狱卒和领导一样,是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。不仅时时刻刻监视你,还要想各种花样来折腾你,还要检查卫生(天哪,监狱里还有什么卫生可言),突袭查岗,不按规定穿囚服扣分,不戴标识(就是枷锁)扣分,囚禁期间办私事(解手)扣分,……。最可气的是有一次,好不容易把整间牢房收拾好了,狱卒却说领导有会不来检查了。对女犯人(同志)来说,还要忍受狱卒的骚扰,应付同犯勾心斗角的猜疑……对不起,呵呵,扯远了。


牢墙上的石块和栅栏的木桩已经被我数腻了,连手脚上的链子有多少个环我都一清二楚。有时我拖着手铐用小石子在牢墙上画一些东西,我的丹青绘技还是满好的,尤其擅长白描,在外边时颇得姐妹们欣赏。我还偷偷的写了一首古诗,名字叫“昔园旧梦”,是回忆我入狱前的自在生活和在牢中的遭遇和感悟的,诗中有“秋絮连绵结霜迹,晚灯寥落照伊人。风带残荷脉脉香,径连秋草丝丝长。昔园栀子寂寞红,落叶满阶吹不扫”之句,读来令人倍感伤怀。


大多时候,我扛着枷锁蜷缩在墙角里,玩弄着从枷角垂下来的一缕缕头发,想起从前自由放纵、无拘无束的日子,闺房的温馨,后花园的嬉戏,姐妹们的欢乐,还有漂泊的辛酸,官吏的刻薄,所有这些不停在脑海里浮现,依然历历在目,忽而像愉悦的幻影,忽而又像怪异的恶梦。在幻想中我常常会忘记周身的痛苦,忘却了自己身在那里。


我再也分不清醒和昏睡、梦幻与现实了,就如同分不清黑夜与白昼一样。在我心里,一切都是混杂的、支离破碎的、飘忽不定的,不能清醒地思考,只有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。然而,这一切无非是一种虚幻而渺茫的挣扎,逐渐在黑暗中烟消雾散,要不就像一个美丽的梦幻,离这悲惨的深渊是那么的遥不可及。迷惘的心绪结成了一片难以冲决的罗网,网住了心灵的这方天空;记忆的伤痕总是带给我一种无法呼吸、不可逾越的感觉,把心和阳光无情地隔绝开来,把清纯的花季葬送在枯寂的牢底。


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浑身麻木、四肢僵硬,目光呆滞,深深地沉浸在虚幻之中,连隔壁女犯的惨叫、狱卒的呵斥也不曾留意。我唯一听到的,就是牢顶上石板缝里沁出的水珠滴下来,落在地下水洼里的响声。我不知道在牢里呆了多久了,时光也仿佛戴上了镣铐,走的分外蹒跚;痛苦久了感觉就会麻木,就像镣铐戴久了,有时会觉得就和手脚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。除了静静地等待那不可知的命运来临,我还能做什么呢?


八、凄梦织愁,公堂遗恨


一天夜里,我从噩梦中醒来,手心里满是冷汗,原来木枷压住了心房,四周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声息,连火烛也熄灭了。我梦见秋天了,茫茫一地黄叶,而我,赤裸着上身被绑在一个高台上……外面也该到秋天了吧,我听说秋属金,主肃杀,所以朝廷都在秋后处决死囚犯。我会不会也被他们处决呢?然后会不会像一个美丽的故事的结尾,有个武功高强的侠客来把我救走?


就像一个坏的故事描述的那样,第二天早饭后不久,牢门开了,两个衙役走进来,把我提出了女牢。


一起提出来的还有两个女犯。她们都面色煞白,头发蓬乱,衣衫褴褛,面容憔悴得令人心酸;和我一样扛着枷锁,戴着镣铐,摇摇晃晃被人架了出来。一想到我也不过是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,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。


我们很快在狱门口停下了,衙役紧抓着胳膊,把我摁在地上。有个花白胡子的狱吏揭下枷上的封皮,枷板的缝隙被污垢坻住了,费了好大劲才抽出穿木,打开了木枷。陪伴了我多少时日的长枷、手枷都卸了下来,只剩脚镣,仿佛蜕了蛹的蝴蝶。


平时戴惯了枷锁,一下子摆脱束缚,竟然难以适应,手臂依然僵直地并拢着屈在胸前,好一会才恢复过来。我梳理一下披散的头发,抬起头来,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,心里异常的惶惶不安。


天很阴,阴得透出一种诡秘碜人的气息;四面是朱红色的狱墙,几处墙皮班驳脱落,露出了灰色的砖石。一座年代久远的厅堂耸立在面前,厅堂很深,里边灰蒙蒙的。几个黑衣差人仿佛寺庙中的泥塑,凶神恶刹般挺立在两边,一个紫袍纱帽、看不清面目的官员坐在公案后面,堂下站立一个长发蓬松、身着红色罪裙,手脚戴镣铐的女子,那就是我。


“带林氏!”,随着一声喝令,我低着头走到大厅中央,胸部急剧起伏着,双腿一抖,跪伏在地上。


“你就是犯妇林氏吗?”声音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飘来,几不可闻。我的心砰砰乱跳,唇间勉强吐出一声细若蚊呐的“嗯”。想听听那大人在指手画脚的说什么,然而牙齿上下碰击“的的”直响,手心全是冷汗,怎么也定不下心来,耳边恍惚一阵“咚咚锵锵”的锣鼓声,什么也听不清。只见一根木片从公案上“啪嗒”扔了下来。


九、无情缚,娇容失色泪阑干


衙役们不由分说把我掀翻在地,把一条白色粗绳搭在脖子上,“好端端的,为什么要绑我?”皮肤一触到绳索就像被火钳烫了一下,我不由“啊”的低呼一声,狠命抖动肩膀,想甩脱那条绳子。两个衙役在背后一左一右,分别用膝盖抵住我的后腰,扳肩头反拧胳膊,把我五花大绑捆了起来。绳子在颈上系了两圈,从腋下穿过缠绕双臂,再穿过颈后的绳圈抽紧,折回来捆住双腕打了死结。绳子勒着的地方深深陷进了细嫩的皮肤里,手腕子象是被扯脱了臼一样,我疼的失声尖叫起来,还想要挣扎,可是除了双脚还能扑腾几下,上身被捆了个结结实实,连手指头也动不了。


我低垂着头,双手反剪吊在背后,由于血脉不畅,臂膀很快就变得酸痛麻木,失去了知觉,不由自主的往下坠,牵动脑后的绳圈,不一会儿就被勒的喘不过气来,我只得拼命向前挺胸,头向后仰,以减轻脖子的压力。只觉得绳索压迫着胸腔,随着呼吸一点点往里缩,几乎要嵌在肋骨上了;两只鼓胀的乳峰把胸衣撑得紧绷绷的,凸现出浑圆高耸的轮廓,像要崩开衣衫弹出来似的。呼吸越来越难受,脸憋得通红,口中娇喘吁吁,淋漓的香汗不停从脸上滴下来,贴身的衣裙全湿透了,粘糊糊的贴着肌肤,好像有无数小虫子在衣衫下乱窜。


两个衙役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,我两腿哆嗦成一团,歪歪扭扭的,怎么也站不稳。有人撩起我的裙摆,露出里边的白色贽裤,用粗绳在膝盖上缠了几圈,两腿间留出不到一拳的空隙,然后勒紧捆住。有人捏住我的两腮,把一个木球塞进嘴里,然后用细绳系在脑后。我使劲摇着头,心里气恼极了,口中堵上这么个玩意,显然是怕犯人呼叫喊冤。想不到身受这般屈辱,竟连一句话儿也吐不出。


捆绑停当,一个衙役将我的头发捋一捋,挽在脑后,拿起地上的那片长木条,插在了脑后的绳圈里。依稀看到那木牌上画着红圈、赫然写着“女犯林氏××”几个墨字,不禁香魂欲散,眼前发黑,堪堪昏了过去。怪不得将人犯如此装束,原来竟是要绑赴刑场了,可怜我还懵懂不知!


又有一个女犯从堂上拖了出来,在我眼前上绑,堵嘴,然后插上斩牌。想到我现在的样子和她们相差无几,也是五花大绑,项插木牌,口衔勒子,被捆得弯腰曲膝,胸乳翘的老高,浑身瘫软,脸色灰白,不禁心如刀绞,泪流满面,喉咙里呜呜咽咽,却叫不出声来。到了这个地步,我一介弱女子,只有任人摆布,听天由命了!


十、笼暗红羞心欲碎,为何生为女儿身?


衙役们开始忙碌起来,扛禁牌的,拿棍棒的,吆喝声想成一片,然后两个架一个,簇拥着三个气息奄奄的女犯鱼贯而出。


我被两个衙役架着胳膊,跟在一个女犯后边。那女人脊背上、手臂上横七竖八地勒着的绳子,被绳索吊住的纤钎素手,绳索间飘荡荡的衣衫碎片,随着脚步一扭一摆的腰臀,裙裾下拖着的铁镣,在眼前晃来晃去,我脑子里昏沉沉的,一片空白。 半人多高的木笼。灰褐色的车轱辘又宽又粗,一根根碗口粗的木桩排得很密,木头上露出锈蚀了的铁钉。我明白,这囚车木笼是专为我们准备的。


腿上的绳索和脚镣束缚了我的脚步,我根本迈不开腿,只能趔趄着连蹿带蹦地往前挪,怎么也跨不上只有膝盖高的囚车。两个差人拎着绳子连推带搡,好不容易才弄上车去,我在笼子中间跪下来。木笼的顶部是两块活动的厚木板,合拢后中间有个碗口大的的圆孔,他们把木板放下来,圆孔刚好卡住了我的脖子,只剩头露在外面,然后用木栓别住,铁链锁死。


笼子顶很高,木板把脖子硌得生疼,我只有使劲仰起头,上身直挺挺地跪着才好受一点。最可恨的是,双膝跪着的地方底下竟钉着不少铁钉,木板上只露出少许钉尖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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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0-1-20 13:15:56 | 显示全部楼层
又坐沙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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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8-17 23:06:37 | 显示全部楼层
真好,有全集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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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1-25 04:45:59 | 显示全部楼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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